嘉義,這座在日本時代有著KANO的光榮、在228時的頑強抵抗的城市,如今是座步調緩慢、悠閒的地方。

 

拜訪嘉義的一天,在東門圓環附近吃完火婆煎糕之後,沿著公明路走去,走著走著會看見路旁有座紅色的、類似神明系的鳥居,但頂端卻是向上突起的黑色笠木,上面的字寫著「天理教嘉義東門教會」。我們慢慢地踏入庭院,一位男子出來招呼我們,邀請我們進入屋內參觀。這棟建於昭和九年1933的老建築,至今已經有八十幾年的歷史。正殿內的建築形式與祭器配件,基本上跟日本的佛寺配置很相似,讓人有身在日本的感覺呢!
在經歷過70年的中國統治下,是什麼樣的日本宗教仍然能夠在台灣繼續發展呢?

 

 

天理教是江戶末期所創立的新興宗教,性質上屬於神道教的系統,其教主為大和國的農婦中山美支。某天,教主的家人突然間生了疾病,看了數次醫生也難以治癒。正當大家聚在一起祈禱之時,突然間聽到神的天啟-神明要降臨人世,需要一個人類作為顯現化身。飽受疾病困擾的這一家人,最後決定要接受神的旨意,將美支的身體作為神龕獻上之後,他們的疾病也突然不藥而癒了。

(教會內的祭壇,神龕的樣式與神道教的神社極為相似)

 

這突然降臨的神明稱為父母神- 「天理王命」(てんりおのみこと) 。在天理教的教義中,人的身體是自父母神借來的,必須好好守護,因此透過舞蹈-聖舞、禮拜 - 神授與勞動 - 聖勞,去清除內心堆積的「灰塵」,朝向理想的康樂生活世界前進。天理教的教義十分簡單,並未有過於複雜、嚴苛的教規,甚至不像某些宗教一樣有強烈的排他性,因此創教後便迅速擴展信徒。早期的佈教遭受到日本政府打壓,但在信徒堅忍的意志下,最後在明治41年(1908年)獲得認可,成立教會。隨後天理教蓬勃發展,其本部所在的都市還因此更名為「天理市」,佈教事業片佈海外。

(位於奈良縣天理市的天理教本部。十分壯觀的殿堂,正聚集著參加祭典的信徒。)

 

(禮拜時使用的樂器)

 

在日本取得台灣的初期,天理教就隨著其他日本宗教進入台灣,最早於1897在台中設立教會。第一代的會長加藤金的先生為阿里山鐵路工程師,因此來到嘉義,並在此設立布教所,後來才建立這棟木造建築。我們當天還遇到一位老婆婆,根據她的口述,在皇民化運動時期,她曾經被日本人要求來天理教教會禮拜!

(看起很有歷史的聖舞指導書,應該是日本時代就使用至今的吧!)

 

戰後,因日本信徒皆須引揚回日本,因此天理教的信仰轉為地下化。嘉義東門教會的神龕,差點被國民黨政府給燒毀,幸好是當時的會長從寺廟借來觀音佛祖神像安置,才逃過一劫。當初台灣人就用這招逃過日本人的寺廟整理運動(註1),想不到日本的宗教也需如此才免除災厄!(要是當時的神社都改奉祀佛像不就可以保留了?)。

 

(天理教紋章的花圃)

 

比較有趣的是,天理教並未像神道教一樣,在戰後頓失信徒。這或許跟信仰傳播的目的有關-以皇民化目的強迫台人接觸神道教,跟以信仰內容吸引信眾的天理教,給台人的印象不同。因此天理教的信徒比較願意傳承並保護自身的信仰吧!
直到多年以後,日本的天理教徒重新登台佈教,才發現了仍有一群台灣教徒,在黑暗的時代仍堅持自己的信仰。此後,台灣的天理教會才逐漸復興。
在準備離去的時候,遇見了現任的會長。他坐在庭院修剪草木,熱情地與我們打招呼。直到今日,這裡還是會定期舉辦著從日本時代就維持至今的傳統儀式,見證著嘉義地方發展史與信仰凝聚人心的精神力。
(註1:寺廟整理運動時,總督府以一街庄留一寺廟為原則,打算徵收並拆除台灣寺廟。當時,台灣人紛紛把神像藏起來,形成無神空廟,或者加奉日本佛教的觀世音菩薩、阿彌陀佛,讓政府無法依法拆除寺廟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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