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西本願寺第二代本堂,1932年落成,基座採鋼筋水泥,本堂為全木造。形式與京都的本山格局類似,給人一種遼闊感)

1895年,在清國與日本簽訂下關條約之後,整裝待發的帝國近衛師團,自澳底登陸踏上台灣。

在威武的黑色軍服行列之中,夾雜了幾位穿著僧服的和尚。他們是受帝國政府委託,為未開化的台灣帶來福音的從軍佈教使。

在歐美的帝國主義發展上,基督教會的傳教事業一直是殖民政策中的重點之一。透過宗教組織,期許為殖民地土人帶來文明的福音,以幫助他們進(貫)入(徹)文(殖)明(民),一直是當時教會與殖民政府的目標。

(左邊為御廟所,右邊為本堂。)
日本在領有台灣後,也打算建立類似的宗教教化制度,便選定了與日本政府關係良好的淨土真宗本願寺派,再加上數名臨濟宗禪師,隨軍來台灣進行佈教事業,並且在明治31年(1896年)設立台北教會。

隨著佈教事業的發展,寺院的建築工事也逐漸展開,陸續完成了御廟所、鐘樓、輪番所,最後於昭和7年(1932年)本堂落成。

值得注意的是,在台灣佈教時,本願寺派不只是對漢人傳教,也像基督教一樣進入山地向原住民傳教。如昭和三年(1928年)在玉里的佈教所,在當地舉行了日式葬禮,當地部落共120人參加,典禮盛況被視為佈教好成績。在日治末期的統計,本願寺派的在台信徒數高居所有宗派之首(佔全部佛教徒約21%)。

(1960年代的西本願寺,宏偉的本堂依然保持完好)

台北的西本願寺台灣別院(昭和四年1929年升格),在當時也成為台北市民的重要公共空間。如台灣第一代西畫家陳植棋的追悼會便在此舉行,像是楊三郎、藍蔭鼎、石川欽一郎等人都出席;而深具美術涵養的地22代門主大谷光瑞,也曾在西本願寺舉辦他收藏的陶器展。終戰之後,日本佛教隨著日人引揚,而匆忙地退出了台灣。在中華民國接管後,西本願寺與附屬建築則被中華理教聯合會與警備總部接收。

在1947年的三月大屠殺後,西本願寺(註1)就曾被用來拘留、酷刑拷問犯人。台灣第一位檢察官王育霖,就在此地遭受酷刑遲凌致死,並棄屍淡水河。在那個血色的三月,這不是個案。

昔日富麗堂皇、顯現出西方淨土世界的本堂,竟然轉變成殘酷的人間地獄。佛門聖地慘遭褻瀆,或許是早先日軍來台時占用道教寺廟為軍營的因果報應,但更顯現了殖民者對地方信仰的藐視。

或許這座寺院乘載了太多的血淚,在1976年的某天(註2),在尚未有財團開發與都更的時代,它便悄悄地自燃了。

(西本願寺總門,照片可見鐘樓與樹心會館,現已經修復)

 

(此為1932年本堂落成時的合影,正中間為大谷光明,22代門主大谷光瑞的兄弟。大谷光瑞在高雄曾興建一座別墅逍遙園,目前尚存有待修復中)

 

今日只剩下基座的西本願寺,他的名字在年輕台北人的記憶裡僅剩輪番所的好吃和果子。下次有機會前往,站在本堂前想像著當年的莊嚴、繁華、痛苦與悲悽吧!

 

註1,根據史料考證,其實並無法明確判定受難者是被拘禁在東本願寺還是西本願寺。當時逮捕情況混亂,加上大部分台灣人不太會明確區分東西本願寺,僅說是本願寺。但不論東西本願寺,皆為警總進駐,因此推斷說兩處皆有做為囚禁的用途可能性很大。
註2,這天也是蔣介石葛闢的日子

 

參觀情報:
西本願寺台灣別院(僅存鐘樓、樹心會館、輪番所)
地址:台北市萬華區中華路一段174-176號

 

延伸閱讀:以佛祖之名的信仰狂戰士:淨土真宗西本願寺

One thought on “帝國下的東方傳教士:西本願寺台灣別院 (台北西本願寺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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